孙语欣 | 狂飙书评：善恶之间

有这样一个问题：当你是好人的时候，坏人们欺负你，当你做了坏人，那些好人又要审判我。你说，什么是黑白。

这是《狂飙》中高启强的一问，你又会怎样想，怎样答呢。

《狂飙》以千禧年的大年三十，被黑社会欺负的高启强在安欣警官的帮助下和弟弟妹妹在派出所过了一个温馨的年。但生活的意外，让他放弃平静度日的机会，又凭借高深的眼光和狠辣的手段，在犯罪之路上一路狂飙，但以安欣为代表的人民警察，以青春和生命为火炬，一次次驱散隐藏真相的迷雾。最后高启强众叛亲离，在吃完和当年一样的那顿饺子之后最终走向了罪恶的终结。

《狂飙》是一本2023年青岛出版社出版的图书，狂飙》原著作者是朱俊懿和徐纪周，改编是白文君。这本书其实是由同名电视剧《狂飙》的剧本改编而来，但内容非常精彩而且相比电视剧更加真实，细节和逻辑也更加完善。社会肮脏和黑暗面被狠狠地撕扯而出，毫不留情地将血淋淋的故事甩在读者面前。

《狂飙》中人物都非常丰满，恶人不是生来纯黑，善人也会受染而生瑕。

其中《狂飙》中善与恶是非常值得玩味和思考的。正如开头所提出的，善恶从来不是生来就被定义的。高启强年幼父母双亡，明明害怕鱼腥味，却用并不高大的肩膀为弟弟妹妹撑出一个简陋但温暖的家。在菜市场卖鱼还要被人欺负，明明交了保护费还被痛打一顿，还手反击还进了公安局。如果你单看经历，那你一定觉得他是一个善良老是的好哥哥，一个卑微可怜的小摊贩。对家庭的责任，对安欣警官的念念不忘都是高启强这个看似破烂的小人物身上熠熠生辉的闪光点。

但当他意外走上犯罪之路且不能回头之后，他身上的自私，冷漠，狠毒就如同虱子，开始从那具漂亮了许多的皮囊里爬出来。当你在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在罪恶的泥沼里越陷越深，恶念中也许掺杂着几分真情，伪善的面具之下又是怎样扭曲的面孔呢。碉堡的高楼之上，弟弟最后用生命成全了他的前途之后，他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微笑；为了自己的安全堡垒不受动摇，以黄瑶为人质，用隐形的软刃抵在一个父亲的心口，逼老默在冰冷的太平间永别人间；可以拿儿子的命逢场做戏，于无辜之人家中放火毫不怜惜……他成了京海这片黑而深的海里，最大的那条鱼。

高启强是复杂而立体的，引起我们思考，到底如何划分善与恶的界线。这条线是那么模糊而隐秘。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开始是坏人了呢？从心头升起恶念的时候？还是误杀了徐雷的时候？世上没有纯白的纸，也没有纯善之人。但善与恶的判断标准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心念 。当一个人的心念自恶而发的时候，心便是脏了。李宏伟为了挤兑高启强，怂恿李青绑架人质，把自己的乡亲作为炮灰，亲手推上死路，自己最后被高启盛用冻鱼拍死。真的是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不能因为他是受害者，而说他是善人。所以，人终归是动物，一时的恶念无法避免，所以要守好善的底线，摸清自己的良知，起码敬畏法律的红线。所有善恶是复杂的，硬币的正反两面，不可分割，纠缠不休。

但故事最重要的点不是高启强变成了坏人，而是为什么高启强变成了坏人。没有这一个高启强，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白启强，黄启强。是最本质的原因是保护伞为这犯罪的病菌滋生提供了庇护和滋养。没有买卖和利益的交互，没有赵立冬以及其他领导的滥用权利，就不会滋养出的一层一层蛆虫和毒蛇，不会有从青丝变成白发的安欣，不会有在信念和现实之间苦苦挣扎的李响，也不会有心向海晏河清却潦草死去的谭思言。但讽刺的事，高启强的第一把保护伞恰恰就是安欣，但这把保护伞是出于真正的善良和大爱并非出于龌龊的利用和肮脏的自私。只能说是一种阴差阳错的命运的嘲弄。

世间的善需要维护和牺牲，这也正是它的伟大之处。我们都要感谢生活里有无数像安欣一样的，坚守正义，心怀理想，满身伤痕，不退不屈不怨不喊 ，为无数平凡而脆弱的人扫清目光难以企及的黑暗，默默用双手扒开层层叠叠的保护伞，让我们都能抬起头来看到宁静美好的天空，在温柔的日光之下露出淡淡的微笑，能有安逸稳定的长长岁月，亲人都在身旁的淡淡美满，能一觉舒舒服服的从床上醒来，不用担心会有人不明不白的离开，也不用担心有有罪之人逍遥法外。但光有一个安欣是不够的，我们需要更多安欣，不管是在现在还是未来，人生来就有兽性，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及色欲是无法摒除的，但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是因为人有神性，如一首诗，纯净而有希望，坚定且浪漫，望路遥星辞而愿与理想相拥，见路旁枯骨而怒往寻真相，晓人情世故仍义无反顾，知人间沧桑终眷恋不改。世间的善需要去维护和世间的恶需要不断去清扫，人间不完美，但依然值得。你觉岁月静好，有人替你负重前行，但只字不提。

高启强最后在监狱看着安欣吃下最后一顿饺子，他的内心是否后悔过，是否也假设过别的可能，他和安欣是几十年的老对手，几十年的老朋友，只是再也退回不去那个两千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警官和憨厚老实的鱼贩永远从那个十字路口错过，走上了注定相离相杀的结局。命运仿佛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但笑到最后，局中的两个人都在流泪，因为没有什么可说的，也没什么可以再说了。黑天鹅伴随白天鹅而生，在破晓的曙光里变成白天鹅的影子，在湖水里散去了。

文字：孙语欣

初审：石登贵

终审：姚洲